阳陵关丢了。
周遵走在桐城的主街上秋风吹起落叶打着旋的在角落里汇集看着一堆。按理往常就该有人来清理了可此刻却无人管这些。
那些行人脚步匆匆看到官员或是军士就像是看到了瘟神纷纷拉开距离。
人心啊!
散了!
“周侍郎!”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是个往日对他冷眼以待的官员。
周遵默然而行。
“听闻尊翁喜养鸟?下官最近弄到了一只画眉鸟儿叫声很是清脆若是不弃下官便送去贵府……”
周遵默然。
“下官刚弄到了蜀地美酒请周侍郎赏脸!”
“周侍郎!”
周遵澹澹的道:“你想死?”
官员:“……”
“镜台的人在跟着老夫!”
嗖!
官员消失了。
周遵回头就见两个熟面孔懒洋洋的跟在自己的身后也没人去追那个官员。
连镜台的人都懒散了啊!
回到家中周勤正在喝酒见他回来欢喜的道:“伪帝的好日子不多了。”
“可越是这等时候越要提防他狗急跳墙!”周遵坐下见老父把酒壶收在桉几下不禁莞尔“今日也算是大喜您少喝点就行。”
“老夫不喝多。”周勤这才把酒壶重新拿上来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这阳陵关一破剩下的不说坦途可也拦不住子泰。老夫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阿梁他们了。”
周遵说道:“阿耶子泰大军来袭城中也得有内应才好。”
当初周勤多年布局这才能在伪帝和杨松成的压迫之下保住周氏。周遵也没管这些今日却特地提及便是想倾力一击。
“被清理了。”周勤眯着眼“伪帝进了蜀地第一件事便是清理老夫当年布下的人手。说来也怪老夫当初杨松成逼迫太过老夫便把当年的布局大多揭开以震慑那条老狗。其中蜀地的布局就在其中。”
“可惜了。”周遵摇头。
“不必担心!”周勤微笑道:“原先还有个阳陵关挡着大伙儿都觉着伪帝一家子能割据蜀地少说数十年。如今阳陵关没了多少人想向子泰投诚?老夫敢打赌这几日来求见你的人不会少。”
“先前路上就有一个。”周遵最是佩服老父的判断力。
“这只是开始。”周勤喝了一口酒水不舍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摇摇酒壶“多乎哉不多也!”
……
魏忠来到了黄家。
秋风起黄春辉的咳嗽又加重了。
他咳的撕心裂肺的黄露在边上伺候一边给他拍背一边顺胸。
好不容易消停了黄春辉喘息着道:“老了让你看笑话了。”
“谁都会有老去的那一日。”魏忠坐下“黄公可知晓了消息?”
“嗯!”黄春辉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房州挡不住子泰的大军!”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益州的了。”魏忠眯着眼“老夫在想可有法子和那边联络。”
花花等人的消息也没法传递出去魏忠想做内应可必须得先通气。
“你动不得!”
黄春辉摇头“老夫就是个随时会倒下的老弱没有多少威胁。而你却不同军中还有你当初的麾下。伪帝岂会不提防你?别动否则老夫敢打赌你刚动杀机即至。”
魏忠点头“老夫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故而来向您请教。咱们当如何配合?”
“想从龙?”黄春辉难得的取笑魏忠。
“是!”魏忠没有隐瞒“虽说当初就与陛下有些交情可毕竟没有功劳啊!”
新帝不是那等随手就赏赐的人更不会把爵位和官位当做是酬谢的工具。
从陆续传来的消息中来看新的朝堂重臣几乎都是人尽其职。
“此事老夫也不知。”
等魏忠走后黄春辉对黄露说道:“魏忠是勋戚出身身后偌大一个家族都眼巴巴等着他寻来好处分润。寻不到家族就散了。所以他必须要低头。不过一旦低头按照子泰的性子必然会看低他。”
黄露说道:“可勋戚毕竟要拉拢啊!”
“老夫当初让你看史书你倒是看到了这些。帝王要想掌控天下就得拉拢几股势力。世家大族勋戚宗室将门……可这是寻常帝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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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春辉饶有深意的看着黄露“世家大族何在?”
黄露一怔“被陛下压制了。”
关中大族豪强竟然被新帝毒打一顿而没有还手之力冒险起兵也被轻松剿灭消息传到桐城后惊呆了多少人。
“世家大族最为帝王忌惮可子泰却率先打压这股势力。既然他敢对世家大族出手你觉着他会忌惮什么宗室什么勋戚?”
黄露悚然一惊“如此他是要作甚?”
“旁人不知老夫却知晓他在想什么。”黄春辉笑道:“在北疆时他的目光就远超同侪看事看得远。一旦觉着此事当做不管前方多少险阻都要做成。一年不成那就两年两年不成那便三年。正是在这等坚持之下三大部覆灭潭州覆灭北辽覆灭……”
黄露惊叹摇头“那些人若是聪明此刻最好献上忠心。”
“可那些人习惯了没有好处就不表态。”黄春辉讥诮的道:“不见兔子不撒鹰。可子泰会给他们什么好处?”
黄露看着老父。
黄春辉说道:
“大巴掌!”
……
桐城的某个巷子里花花挎着竹篮脚步从容的进了一个宅子。
里面几个虬龙卫正在低声说话。
“花花!”
花花进来反手关门。站在门后听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这才进屋。
众人跟着进来。
“阳陵关丢失益州就危急了。伪帝必然会惶然不安下面的文武官员也会人心惶惶。在这等时候该咱们出手了。”
“魏忠那边如何?”有人问道。
“先前我去寻魏忠魏忠说被人盯着无法动弹。我出去转了一圈果然外面十余人在盯着他家中。”
“那还能拉拢谁?”
“主要是城防那边的将领。”
“啧!这可不好弄啊!一旦对方不肯去的人就完了。”
“完了也得弄!”花花冷冷的道。
晚些花花再度出了小巷子。
外面行人不少但都脚步匆匆而且神色看着有些慌张。
每逢大战最倒霉的便是百姓。
街上的军士也多了起来来回巡查。
花花仔细看着发现这些军士的神色同样有些紧张。
她嘴角微微翘起低下头。
“伪帝的末日不远了。”
……
大军正在蜀道上艰难而行。
“啊!”
一个军士失足跌了下去惨叫声回荡在山间许久。
所有人都紧紧的靠着山壁一点点往前挪动。
前方有宽阔地带皇帝正在那里和将领们商议。
“前锋已经逼近了房州不过发现有一段栈道被毁正在重新搭建。”裴俭说着把消息递给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这是应有之意。不过这阻拦不了大军前进反而暴露了守军的怯意。传朕的令前锋到达房州什么都别管给朕叫骂。”
……
“杜缺你阿娘可好!”
“杜缺……”
王老二带着人在叫骂城头守将杜缺冷冷的道:“看好城池莫要给他们可趁之机。”
“是!”
城头守军肃然。
肃然换个角度便是紧张。
阳陵关的失陷对蜀军的打击太大了……杜缺看在眼里却想不到提振士气的法子。
用效忠皇帝来提振士气杜缺觉得将士们会觉着自己是傻子。
用钱财他没有。
李泌在蜀地搜刮的穷凶极恶可大多都用在了军队身上以及拉拢蜀地大族赏赐随行的权贵们。
杜缺看着远方轻声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至少他有坚守半个月的信心。
直至援军到达。
可侧翼呢?
杜缺看向了左侧。
那边有水军。
想从侧面攻打相对薄弱的房州除非李玄把南周水军带到蜀地。
这显然不可能。
杜缺心中郁闷但好歹觉得危机不是迫在眉睫。
……
蜀地水军的主要目的不是进攻而是防御。
蜀地的水道依旧险峻一般情况下水军的船只不会到中下游去而是在宽阔水面活动打击走私以及水贼等等。
蒋钦是水军副将这一日正带着麾下乘船巡查。
“平安无事!”
一路巡查都没发现异常。
就在蒋钦准备带着船队回去时前方出现了一艘船。
且是朝着这边来了。
不是出蜀的船只不值当关注。
至于水贼在看到他坐舟上的大旗以及战船上的拍杆后谁还敢靠近?
可船只却依旧靠了过来。
“戒备!”有人喊道。
对面船只上一人从船舱中走了出来一身道袍河风吹拂看着飘飘欲仙。
“阿兄?”蒋钦愕然想到兄长在阳陵关后的扁担山中出家出现在这里的时机不对就忍住了热情吩咐道:“靠过去。”
两艘船靠近蒋钦轻巧的跳到了蒋敏身前。
“阿兄你怎地来了此处?”
蒋钦目光转动看到船舱中坐着十余男子为首的一个看着有些猥琐。
“阿弟老夫来此是想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