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军并未立即攻城这让年胥松了一口气。
可不过是在后宫坐了半个时辰他便如坐针毡满脑子都是后续的各种可能。皇后去整顿宫中此刻身边就太子在。
年胥叹道:「所谓度日如年朕今日算是得知了。」
太子说道:「父亲汴京可能守住?」
年胥认真的点头「汴京城中粮草充足虽说没有十万大军可五万也是有的。只要万众一心北疆军如何能敌?」
他抚须微笑「秦王此刻看似凶猛可在朕看来却是强弩之末。须知关中才是他的根本李泌更是他的大仇。他放着根本和大仇不顾而南征不外乎便是想速战速决。只需坚守一阵子他自然会退兵。
太子赞道:「父亲英明。」
年胥颇为自得随即叹息「朕若是英明岂会沦落到这等境地?」
「只等秦王退兵父亲自然能再度发动新政。」太子知晓年胥对新政的念念不忘于是便借此来安慰他。
「新政啊!」年胥想到了孙石「那日孙石出宫便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回去了有人说他去投了秦王……
「孙石必然不会投秦王!」太子很坚定的道。
「为何?」皇帝问道。
「自从他的儿子死后在孩儿看来孙石活着便是行尸走肉唯一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便是韩壁。」
「韩壁?"
「对彭靖等人势大可韩壁带着些支持新政的官员依旧在苦苦支撑。孙石因此看到了希望……上次父亲召唤他马上就赶来汴京便是这个缘故。」
想到上次自己再度把孙石赶回去年胥老脸一红。但太子能看出这一点却又令他颇为欢喜大有后继有人的感觉。
「父亲。」太子认真的道:「韩壁一死孙石的新政也就死了。」
「是啊!孙石的新政死了。」年胥想到了那些年的波澜壮阔「新政毁于彭靖等人。」
「父亲彭靖等人势大孩儿见到他们行礼彭靖也只是颔首罢了。」
「无礼!」
年胥大怒「为何不早说?」
虽说皇帝尊重宰辅可那是皇储啊!皇储冲着你行礼你不避开也就罢了竟然只是颔首回礼。
太子苦笑「那时……孩儿不敢说。」
那时候年胥觉得朝中的氛围正好太子岂敢开口?一旦开口便会被视为插手朝政。
「我儿……是为父的错!」
年胥黯然。
「陛下年儒来了。」
谢引弓进来。
「可是有发现?」年胥精神一振。
年儒进来禀告道:「情人司的密谍发现彭靖等人在密议。」
「他们想做什么?」
年胥冷笑。
在这等时候守城便是头等大事彭靖等人密议不消说定然是在为自己一方筹谋。
「打探!」年胥说道。
「监控宰辅……」年儒犹豫了。
「朕许了。」年胥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宰辅?那些所谓的宰辅是谁的还说不定。速去!」
「是!」
年儒告退。
年胥回身「此战后朕定然要清理彭靖一党清扫一空也在所不惜!」
韩壁已死新政一系凋零彭靖一党独大。
这正是彻底清洗朝堂的好机会。
也是重新收回权力的好时机。
年胥目光炯炯。
「陛下。」谢引弓说道:「
此刻军队才要紧啊!」
谢引弓虽是宦官可却出身将门从小耳闻目染对兵法多少有些造诣。
年胥捂额「是了速去令他们看牢大军不可让外人插手。」
「是!」
年胥松了一口气。「到了这等时候谁手握大军谁便是帝王!」
彭靖的值房中此刻坐满了人。
「……方相去了城外北疆军大营见到了秦王表达了大周愿意称臣的决心。可秦王却不屑一顾执意要灭了大周。」
彭靖看着手下的官员们说道:「到了此等时候我等身负万民期待当有所取舍。」
众人听出了他话里的凛然之意。
有人说道:「彭相只管交代我等无所不从。」
「是!」
「彭相只管说我等照做就是了。」
彭靖和方崇交换了一个眼色说道:「秦王忌惮的是年氏数百年的威望根深蒂固若是大军撤离年氏只需登高一呼便能轻易复国故而不肯答应。」
可此等局面下咱们能如何?
众人一筹莫展。
方崇干咳一声「若是年氏没了呢?」
年氏没了?
众人:「……」
这是要谋反?还是要弑君?
有人面色微变但大多数人却是面色潮红鼻息咻咻。
大周君臣相得数百年所谓的相得那是在没有外部威胁的情况下。
是在君臣利益一致的情况下。
当下大敌在外君臣之间的利益彻底分裂。彼此之间宛若仇敌恨不能弄死对方而后快。只是因为君臣大义的震慑又担心得不到军民支持而互相虚以委蛇罢了。
「可是要动手?」一个文官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老夫岂是那等乱臣贼子?」彭靖蹙眉。
「那……」
若是不动手那还有什么法子?
除非皇帝喝多了真心想出城寻秦王称兄道弟吟诗作词。
方崇看来出使一趟是伤到了肺经再度干咳一声「陛下对秦王的才华一向颇为仰慕常说不得一见引以为憾事。我辈忠心耿耿不该急陛下之所急吗?」
这特娘的……秦王当年不是出使过大周吗?
还在宫中赴过宴。
众人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相的意思把陛下送出城去让他与秦王诗词唱和……」
「对!不过不全对!」彭靖眸色森然「不只是他!」
「岂可令人骨肉分离?一家子都去!」方崇淡淡的道。
「谁?」
外面突然传来厉喝。
彭靖挑眉「拿下!」
外面传来了衣袂摆动的声音接着有利刃破空声。
「围住他!」
「人不见了。」
「是情人司的密谍擅长藏匿踪迹围住把他找出来。」
方崇在值房内叹道:「这是何苦?」
彭靖说道:「等!」
五个字在场的人却听出了刀光剑影。
方崇想马上动手彭靖却有些忌惮想等密谍被抓。
如此还能***。
外面数十人正在院子周围搜索。
「把这间值房打开!」
「呼!」
值房的门被一脚踹开有人尖叫道:「他在这里。」
值房内人影闪烁。
轰!
屋顶突然
被撞开了一个洞一个身影冲天而起。
「抓住他!」
有人喊道。
一个将领冷冷的道:「放箭!」
数十弓箭手松手。
一波箭雨覆盖了半空中的密谍。
将领不等密谍落地进去禀告。
「二位相公此人死了。」
「孙禀干得好!」
彭靖笑道。
这个孙禀是他的人执掌一军。
方崇说道:「就怕陛下警觉。」
方才的动静瞒不过外面。
「他派密谍来便是在猜忌。我等动手这是本能。再说了这也不是我等第一次杀密谍吧?」彭靖冷笑「无需担心。」
以往情人司的密谍也曾窥探彭靖等人的动向一次截杀逃脱一次密谍被斩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君臣之间的暗斗只要不撕破脸那么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你还忌惮什么?」方崇有些急不可耐了。
「军队!」彭靖说道:「此刻城中军队不少在陛下手中。若是咱们动手他们
突然暴起……」
「老夫去!」方崇起身「上次老夫率军北征失败后老夫护住了十余将领。此刻该是他们回报老夫的时候了。」
「你!」彭靖愕然「难怪老夫说你上次改了性子。」
「老夫没改性子!」方崇冷冷的道:「贼配军依旧是贼配军!」
「陛下密谍大概是折损了。」
年儒来请罪。
「罢了!」
年胥说道:「军中如何?」
「咱们的人在军中……不多。」
不是不多而是极少。
「彭靖等人怕是会拉拢他们。你去看看。」
「是!」
城外秦王吃完饭后带着儿子来遛食。
城头方崇来了。
他叫来十余将领说道:「此战后你等可为大将!」
他指指宫中方向「大周对武人的压制始于年氏。」
那些将领默然。
方崇说道:「谁愿意跟随老夫保护汴京?举手!」
一个将领举手。
第二个。
第三个……
「年儒来了。」
年儒上了城头见到方崇和十余将领正在密议其中几个将领举手就冷笑道:「这是要作甚?谋反吗?」
他是皇族天然就高人一等。而年氏执掌南周数百年根深蒂固故而习惯
性的以势压人。
天助我也!方崇心中狂喜退后一步厉喝道:「不想被清洗的还不动手?」这十余将领面色大变。
被年儒抓到了现场事后最少是流放危急时刻弄不好会被斩杀祭旗。顿时这些将领和心腹们的眼中杀机毕露。
年儒心中一震这才发现自己犯下大错。
「不……」
「放箭!」
城下秦王父子看着城头刀光剑影箭雨倾盆……
阿梁好奇问道:「阿耶他们这是在作甚?」
「大概是……撕破脸了吧!」
「那是年儒!」身后传来了姜鹤儿的声音「传闻此人面如死人。」
秦王看了看被围杀的那人果然是如此。
年儒身中多箭依旧一人一刀所向无敌。
眼看着就要被他冲出去有人喊道:「闪开!」
众人闪开
回头一看。
两张床弩被十余好手抬了过来。
「放箭!」
两支弩枪飞射出去带着年儒越过城头重重的落在城下。秦王看着在弩枪上挣扎的年儒说道:
「还不等孤动手这南周数百年国祚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