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疯了。
狠抽了越王一巴掌后令人去老李家的道观毒打了观主一顿据闻奄奄一息。观中几个出家的宗室女看不过去就呵斥了几句结果来人却令她们禁足。
这是何等的猖狂?
有心人知晓出事儿了就令人去打听。
“宁城公主带着廖劲出了北疆。”
“那又有什么?”
几个宗室女觉得皇帝真是疯了。
打听消息的侍女说道:“消息进宫陛下当即狠抽了越王一巴掌借故又杖毙了数人宫中风声鹤唳呀!”
“这是……”一个宗室女茫然。
“好像听闻那个小子……和皇帝不睦廖劲走了他执掌北疆那北疆……皇帝调不动了!”
“原来如此!”
皇帝确实是疯了贵妃都躲得远远地。历来大胆的虢国夫人更是告病发誓最近不进宫。
唯有忠心耿耿的韩石头跟在皇帝身边据闻整日强笑很是辛苦。
……
“廖劲走了?”
黄春辉致仕归家不让儿孙去外面打探北疆的消息可今日却有故人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登门送来了这个消息。
黄露随侍在侧奉茶后客人忧心忡忡的道:“黄相北疆由此多事了。老夫最担心北疆那边举起反旗若是如此唯有调动南疆大军镇压。
南疆大军一动南周就会反扑。北辽也会顺势出击到了那时大唐危矣!”
只需想想那个局面黄露就心中茫然。
这个大唐危险了。
黄春辉却平静的道:“老夫致仕了。”
来人说道:“黄相在北疆的威望不作二人想但凡您说一句话北疆的局面顷刻间便能扭转过来。”
黄露看了老父一眼。
黄春辉喝了一口茶水耷拉着眼皮子“老夫致仕了人走茶凉什么威望?早已化为东流水一去不复返。大郎。”
黄露欠身“阿耶。”
黄春辉干咳一声“老夫乏了。”
来人不死心的道:“黄相大局为重啊!”
黄春辉起身黄露知晓老父这是恼火了赶紧过去“请。”
送走来人黄露回来黄春辉却去了书房。
他来到书房外见黄春辉站在地图前手指头在北疆那旮旯划动。
“阿耶廖劲私自离开是大罪。”
“他连节度使都不做了在乎什么大罪?”黄春辉干咳一声“他如今的处境本就尴尬留着多余可能会被长安利用……
老廖啊!老了老了还是果断了一把。”
黄露不解“阿耶外面都说廖劲是自觉亏欠了宁城公主所以心甘情愿跟着她走。”
黄春辉摇摇头“他若是觉着亏欠了宁城公主怎会跟着去?
他下半身无法动弹跟着去对二人而言都是折磨。
他一直在寻找借口离开北疆又不肯走致仕这条路担心会被长安利用。老廖啊!”
黄春辉拍拍地图“可惜了我北疆豪杰!”
黄露心中渐渐明悟对北疆越发的好奇了“北疆怎会有这么多康慨悲歌之士?”
黄春辉说道:“以一隅之地为大唐抵御强敌。帝王打压门阀世家打压他们怡然不惧北疆的风吹的他们骨头硬吹的他们不惜此身。”
黄露担心勾起老夫的情绪赶紧换了个话题“阿耶刚才那人是想请您说话估摸着是皇帝的人吧!”
黄春辉点头。“这是想让老夫发声压制杨玄。”
“那您……”黄露对杨玄没什么直接印象觉得此人太过跋扈了些。
“老夫若是发声打压他他不会低头那个小崽子老夫知晓他的秉性越是压制越是执拗。
可老夫发声北疆内部会分裂许多文武官员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会给他使绊子。他只能反击清洗……”
黄露悚然而惊“如此北疆就乱了。若是杨玄清洗成功定然会与长安一刀两断北疆将会成为国中之国。若是失败……”
黄春辉指指地图上的北辽“若是失败赫连春会顺势出兵。北疆破北辽大军能轻松兵临关中。大唐要么南迁要么就只能死守关中。”
“那阿耶您为何不答应呢?”黄露很不解“杨玄此人如今看来太过桀骜不驯对长安对陛下并无半点尊重。此人年轻独掌北疆大权后说不得会渐渐膨胀以后就越发难制了。”
他是真的不解老父虽说对皇帝不满但对大唐的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若是可以为大唐而捐躯黄春辉会毫不犹豫。
“若是您答应我以为陛下定然会以您为帅领长安大军北上兵临北疆。
北疆那些将士跟随您多年谁敢拿着刀枪冲着您?
我敢打赌您领兵到达北疆的那一日就是杨玄众叛亲离的时刻。
您为何不答应呢?”
黄露真的不解。
“其一你小看了杨玄若是老夫领军北上的消息传到北疆他第一件事便是清洗不惜代价的清洗。
其二你要知晓若是北疆被陛下掌控第一件事依旧是清洗而且清洗的会格外血腥和残忍。
裴九的人老夫的人廖劲的人杨玄的人……陈州军会被彻底清洗北疆军也是如此……
那么之后的北疆还剩下什么?”
黄春辉屈指敲敲桃县“这些只是外因。令老夫不答应的原因是陛下。”
黄露愕然“陛下?”
“对。”黄春辉回身“和陛下相比老夫更看好杨玄执掌北疆。”
“您是说杨玄的能力比陛下更出色?”黄露觉得老父怕不是昏头了。
黄春辉看着地图上的北疆认真的道“是。”
……
郑远东来到了那家酒肆。
“老夫要见他!”
掌柜打着哈欠“赵主事今日忙碌。”
郑远东坐下“告诉他急事。”
掌柜看着他摆摆手有伙计出去。
郑远东喝着酒看似悠闲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赵三福出现在门外低声对出迎的掌柜说道:“多事之秋盯着些但凡有岔子杀了。”
“是。”掌柜带着人消失。
“来了?”郑远东端着酒杯仰头干了“痛快!”
赵三福进来坐在他的对面“我很忙。”
“忙着北疆之事?”郑远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镜台接到廖劲和宁城公主出北疆的消息王守就疯了当场打折两人的腿。
随后宫中召见出宫后王守一瘸一拐的脸上高高肿起眼中有惊惧之色。
显然宫中那位发狂了。”
赵三福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原先镜台派去南周和南疆不少人王守令大半回归转向北疆。
你要知晓杨略是皇帝的眼中钉他手中的那个孩子时刻提醒着皇帝孝敬皇帝的血脉还在在他的掌控之外。
他会惧怕会做噩梦。
如今他竟然能舍弃对杨略的追杀可见对北疆的忌惮和仇恨。”
子泰你这一下成了皇帝必杀之人……赵三福仰头干了杯中酒双眸闪过精光“痛快!”
他放下酒杯发现郑远东也干了且神色振奋“北疆脱离了他的掌控若是早知如此他定然不会让张楚茂执掌南疆。如今他慌了担心南疆北疆突然起兵反叛哈哈哈哈!”
“国丈刚才进宫了。”赵三福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去给他吃定心丸。”
“张楚茂若是敢谋反他就敢把杨氏斩尽杀绝。江山都要没了还忌惮什么一家五姓尽数杀光了才好”郑远东知晓皇帝有这份狠辣。
“机会来了。”赵三福说道:“北疆一朝脱离他的掌控天下风云动。这也是咱们的机会。”
郑远东点头“稍后老夫去见那位天边多了一抹曙光我等的坚持也有了结果可见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孝敬皇帝在天之灵在护佑着那位在护佑着咱们。”
稍后他把消息送到了贞王李信那里。
“本王已经知晓了消息。”李信握拳“杨玄执掌北疆伪帝慌乱了要抓紧时日拉拢人手一旦天下风云动便是咱们的机会。”
“是。”郑远东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讥诮之色。
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君临天下?
等他走后姜瑜进来“郑远东城府深大王还是要小心他。”
“这等时候牛鬼蛇神都会钻出来。郑远东城府是深可一个臣子能作甚?
等本王登基后先重用他令他与群臣争斗为本王前驱驱逐对头。
事成后再给与高官爵位骄其心。其人必然得意忘形
一旦出现错处那些残敌便会弹劾本王再出手那些残敌自然感激零涕人心归附如此一举两得。”
这是帝王之术。
也是权衡之术。
李泌最擅长的便是这个。
郑远东随后去见了庸王李真。
“哎!可怜大唐多灾多难。”李真看着有些忧虑“若是皇帝为此发怒本王可会被牵连?”
“大王放心。”郑远东说道:“北疆那边才是皇帝关注之地。”
李真微胖的脸上多了些放松感激的道:“辛苦你了。”
“臣不敢言苦。”郑远东看着这位前皇子百感交集“多年等待终于看到了希望。”
“是啊!”郑远东眼中有水光闪烁“大王再忍耐忍耐。”
李真点头“多年都等了本王不在乎多等些时日。可惜不能去恭陵祭拜否则当告诉阿耶这个好消息。”
“事成之后自然能去。”郑远东觉得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对了。”李真换了个话题“那个杨玄可否拉拢?”
郑远东笑道:“大王敏锐。那杨玄出身贫寒从小吃苦。到了长安后机缘巧合进了国子监随后一路顺遂。其人颇有些能力说文武双全也不为过。不过要想拉拢此人难。”
“为何?”
“此人并无牵挂。”
“本王明白了。那周氏呢?”
“周氏在长安。”
“周氏若是敢肆无忌惮的出手襄助皇帝就敢肆无忌惮的出手压制周氏。”
“这是牵制。”郑远东觉得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想拉拢杨玄就必须让他看到好处。当下对于他而言最大的好处便是牵制长安给北疆支持。
可如今杨玄在长安在朝中几乎人人喊打谁支持他谁便会成为过街老鼠臭名远扬。
不过大王无需担心皇帝在杨氏等世家门阀在杨玄再大的本事也得收着些。”
“两边争斗……”李真微笑“本王却想做那个渔翁!”
“大王睿智。”这是郑远东最欣赏庸王的地方装孱弱装胆小演技超一流。该有决断的时候他不乏果决不乏敏锐。
“如此那杨玄便是为王前驱以后若是有成本王会对他留一线生机。”
“大王仁慈。”
李真眉间松缓多年的积郁渐渐消散叹息“可惜阿耶了本王真想去看看。”
……
恭陵。
从韩石头来过之后那群鸟儿消停了一阵子没多久又开始冲着祭祀的人投屎。
恭陵有官员官吏为首的是郎中张博。将领是校尉陈霖。
大清早本该去祭祀焚香上贡品——外界传闻孝敬皇帝的死和当今太上皇和当今皇帝脱不开关系故而管理恭陵的官吏们不敢怠慢。
张博换好了官服有些头痛的道:“今日又要清洗了。”
上香供奉必须他来主持一阵鸟屎攻击后回来必须得更衣沐浴很是麻烦。
想想就那一头长发的清洗和晒干得多久?
“张郎中。”陈霖来了。
也是顶盔带甲和官服不同甲衣只需擦拭就好。
“陈校尉。”张博叹道:“此刻老夫更想做个武将。”
“来世吧!”陈霖笑道“对了有个消息。”
“什么?”
“北疆那边廖劲跟随宁城公主离开了桃县如今那边是杨玄掌控。”
“这……大唐要乱了。”张博愕然。
一个小吏在前方说道:“张郎中都准备好了。”
张博苦笑“哎!老夫这便去挨一场。”
陈霖笑道:“好走。”
这地方鸟不拉屎在这里和被流放并无区别所以反而少了纷争。
陈霖擅吹埙他拿出埙二人一起上前。
接近石碑后鸟群临空叽叽喳喳的。
陈霖跪坐开始吹埙。
埙声悠远两侧的军士小吏束手而立。
张博点燃三炷香行礼。
都囔着“陛下北疆杨玄和陛下撕破脸了北疆怕是不属于大唐了。”
他上前准备把香插在香炉中。
往日这个时候鸟群就开始投屎了雨点般的让你避无可避。
张博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意外的鸟屎没来。
他赶紧把香插在香炉中惊讶的抬头。
鸟群就在陵寝上空盘旋着。
不知怎地一种肃穆之意油然而生。
埙声幽幽鸟儿伴随着埙声一次次的在陵寝上空盘旋。
陵寝前两排柏树肃立枝叶悠然随风而动。
彷佛是在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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