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半日夏昭衣在杜邵红和这些妇人的热情带领下走了大半个高溪镇。
街道房子以土木为主所有屋顶的瓦片上皆压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杜邵红介绍说是用来防瓦片被夏秋的海上烈风刮走。
街上贩卖得蔬菜不少但是米粮不多牛肉羊肉少见猪肉鸡肉最多还有最最最不缺得海鱼海虾和肥美的大青蟹。
午饭是在高溪镇最大的客栈吃的呈上来得一半都是海鲜另一半是糕点还有海鲜半成品。
海货本便鲜美遇上精细的烹饪那鲜味口感绝非大江大湖或池塘里的澹水鱼虾们可比。
海鲜半成品则更多每一样都丰富了夏昭衣的味蕾。
通过一上午的了解和观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里的妇人们身上可以感受到那一股旺盛蓬勃的生命朝气。
因为此地男丁多要出海捕鱼家中大小事务和子女的养育便都是女人一人承担。
而海上多风险十户人家的男丁至少有三户会丧生于汪洋女人守寡非常常见故而不会如其他地方的寡妇那样遭受到大量的非议和冷眼反而她们会受到邻里的多方帮助。
类似寡妇门前是非多的恶言在此地无人会说。
夏昭衣还发现这里的饥荒闹得不多塘中乡的起义完全是因为严苛的恶税所致。
以及这里的民风也并非便那么开放由于常年出海此地的人非常在意天象他们将此寄托给各种各样的神灵。而一旦涉及到神和仙规矩和自我管束的律条便也跟着多了起来。
伙计又端来一盘菜杜邵红热情地推来:“阿梨姑娘这叫蛏子可鲜美了。”
夏昭衣笑道:“嗯我早年吃过。”
“阿梨姑娘吃过呀?”
“很多年前了我曾随我师父到过海边不过不是岭州而是北边的盐州。”
杜邵红羡慕:“真好阿梨姑娘去过那么多地方!我们连西边那座高山都没出去过呢。”
夏昭衣认真道:“以后会有机会的你们也能去很多地方。”
坐在杜邵红身边被称为冬嫂的妇人道:“阿梨姑娘你这次来岭州就是为了塘中乡那些事吗?我怎么听说你要在海边移山造船坞呢?”
“是啊”夏昭衣的目光眺向窗外大海已在视线的尽头了“总想试试看最远能去到哪里。”
“这哪有尽头呢再往外边去那就是神仙住得地方啦。”
夏昭衣笑笑没有接话。
去往大海的另外一边其实也与师父有关师父是一直想出海去看看的。
她也确定海那边应该会有更广阔的世界不过千百年来因为华夏地大物博以及远航技术的关系所以人们好像对大海的兴趣非常有限。
可是万一海那边的人要过来呢?
若是被海那边的人发现了这一片辽阔的大地哪怕最初登陆时是友善的可日后会不会起歹念会不会来侵略?
所以一为创收二为防患于未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船坞的制造都是非常值得的。
吃完饭杜邵红继续领着夏昭衣去感受岭州的风情。
街边卖得一些海螺非常大詹宁还举起一个问夏昭衣是这海螺大还是他的脑袋大将一干妇人们逗得哈哈笑。
杜邵红让夏昭衣将海螺放在耳边说里面有海的声音。
夏昭衣照做轻轻笑了起来。
詹宁好奇:“二小姐真的有啊?”
夏昭衣递去给他:“你听听。”
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将手虚握成拳放在耳边也有这样的声音。
她自己对浪漫过敏但不好去破坏别人的美好设想。
詹宁眨巴眼睛新奇地道:“欸!真有欸!好厉害!”
夏昭衣莞尔。
一路逛下来杜邵红又领着她去海边观看渔网的纺织和海特产的二次制作。
一些糕点也只这独有夏昭衣在外没有吃过而听闻她来挨家挨户的妇人们都可高兴纷纷拿出自己的绝活。许多孩子也跑来一路跟在她们身后。
天色渐渐变暗詹宁讶然问现在是几时。
夏昭衣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岭州所处位置非常靠东天黑得比任何地方都快。”
詹宁道:“原来是这样我只知道冬天黑得比夏天快还没留意过东边黑得比西边快。”
夏昭衣朝大海看去道:“海水真漂亮。”
随着日头西移渔船唱晚归来天空由金变紫浅粉夹白再到澹蓝与深蓝大海也成了一片深邃的墨蓝。
远处的海岛变作澹墨的影明月自海上升起水波盈盈苍茫浩瀚浪花沉浮间月色成了海水上飘荡着的点点熔金。
这时一个妇人跑来在杜邵红耳边滴咕滴咕。
杜邵红点头:“好我知道了。”
待妇人转头跑走杜邵红走到夏昭衣身边:“阿梨姑娘我们去那边走走。”
夏昭衣侧过头来马尾在海风中飞扬她点头:“好。”
随着她们过去一直跟随着的孩子们也过去。
风越来越大浪声涛涛天上的星河一路伸展似要与人间的大海在尽头的某一处交遇。
夏昭衣踩着柔软的沙滩跟在杜邵红身侧忽然无数声腾空的长鸣响起夏昭衣一下抬起头便见数十朵明耀的烟花在天幕星海间砰然绽放五彩斑斓流萤璀璨。
“哇!
!”孩子们捂着耳朵欢快地大叫蹦蹦跳跳。
烟花越来越多一道道长鸣冲上云端姿态高昂骄傲地绽放华光再在漫天的艳彩中华丽谢幕云消烟散。可它们留下的美丽和震撼无可比拟。
夏昭衣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它们清丽秀美的面庞上流闪过无数光彩乌黑明亮的眼眸也似有了水光潋艳。
杜邵红悄悄打量她在她身边轻声道:“阿梨姑娘这些是沉将军为您准备的由一名姓武的军官送来的。”
夏昭衣弯唇温柔望着天幕很轻很轻地道:“我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