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蒹葭要去哪里,但是我知道,自此一别之后我再也不会见到她。
或许,有一天她会战胜心魔,记得自己是万世千红的魔道弟子,但是,那时候我已不再是魔道的祖师。
蒹葭一步步踏入冰河,走向对岸。寒雾笼罩,最终她的人也消失在寒雾之中。
多少爱恨,生死一瞬。
蒹葭,吾爱。
我站在河岸上很久没有动,直到眼泪结成了冰棱,才黯然离开。
“蒹葭走了。”
“去了哪里?”元睿问道。
“她告诉我,她要去一个可以令自己永远看小说到吞噬 不会迷失,永远痛苦活着的地方。”
元睿先是一怔,继而语声哽咽的说道:“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去了哪里?”我问道。
“太古魔界,只有失落的太古魔界才会令她的心一直处于极度痛苦和悔恨之中,永不解脱。也只有在地狱般的痛苦之中,她才不会失去自己,阻止光天使的重生。”
“难道她要一直这样痛苦下去吗?”
“是的,除非有天她能赎清自己的罪,才能走出地狱。”
“蒹葭何罪之有?”
“有,不止是她,我也同样罪无可恕,包括姽婳。”
元睿说,没有她们的回归,太古三界不会这么快覆灭。
虽说灭绝太古三界是天道必然要做的事情,但是,是她们的回归加速了这个进程。
若三界一直不动,天道的首选目标是人间。
只怪我们对人间太过留恋,才令太古三界率先终结了命运。
从时间长河来看,我们这样做并没有错,因为太古三界本就属于宇宙的过去。但是,对于太古三界众生而言,这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他们有活下去的权力,哪怕多活一天也好。
蒹葭醒悟了自己的罪孽,所以她对自己的命运宣判了死亡,甘心忍受炼狱的痛苦活下去,也不过是为了阻止光天使的重生。
光天使的威能太强大,若非她一心想要摧毁我的玄关投掷了天贼之枪,虚无界一战胜利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我。
一旦她再借体重生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因为现在她还可以称为光天使,死而重生之后,她的名字就会改成炼狱天使。
炼狱天使,在地狱中仰望天堂。
或许,未来的她会成为下一个天道。
天道并没有自信对抗天地法则,也许天道这次让她统兵就已经存了这个打算,光天使很有可能就是天道留下的后手。
“蒹葭已经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你知道我要走?”我问道。
“嗯,早知你有离别意,不然哪里会这么温柔。这些天来,你的眼神都像换了个人一样。特别是看向秣儿和陵儿的时候。”
“太古三界命运已经终结,天道的下一目标必然是人间。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必须主动出击了。”
“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去看看天路何方,天国又在哪里。”
“你准备一个人去?”元睿问道。
“和姽婳一起。”我说道。
“唉,到头来能够和你同生共死的还是她啊。”元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保护好秣儿和陵儿。”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去吧,去找她吧。”
真要走,又哪里舍得。
狠狠的吻上她的嘴唇,这一吻直到彼此再无法痴缠下去才终结。
御剑飞空,心底又受到元睿的神念传音。
“谢岚,我们三个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我以神念应了她一声,不敢回头,御剑直飞太古冥界。
……
太古冥界,极北之地。
姽婳坐在冰封王座上,任由冰雪落满全身。
阴阳灭绝之地已经崩溃,姽婳重新回到了死亡的冥界。
希夷大军十不存一死伤惨重,令她的心沉重不已,但最令她无法释怀的还是风主的死。
只有冥河化春雨,才可以令风主带着记忆重生,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天道死了,死神才有可能放下冥河刀。
我迎着风雪,一步步走到姽婳的王座面前。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姽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我,她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梦中的姽婳皱着眉头,似乎有难奈的痛楚。
自从她成为死神之后,我几乎再也没有见过她皱眉的样子。她永远担当在前,护佑身后的魔道弟子,承载所有的军威煞气。
我们只能看到她的孤傲倔强,却看不到她所受的伤。
当初,她之所以失忆那么久,就是因为这份伤痛早已超出了她所能背负的范畴。
魁罡之躯的太初死神,已经不会再被伤痛袭扰,那么她在梦中皱眉,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没有打搅她,就这么看着熟睡中的姽婳,用心捕捉她的每一个表情,直到风雪落满我身。
“你来了多久了?”终于,姽婳从梦中醒来。
“刚来。”
“……你这是刚来的样子么,为什么不喊醒我?”
我抖落身上厚重的雪说道:“想和你一起白头。”
姽婳嘴角绽开笑意,极为妩媚的朝我伸出双手,慵懒的说道:“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怎不见你的希夷大军?”我诧异的问道。
“收进了玄关,本来我还想将整个太古冥界全部收入我的玄关,可惜舍不得这漫天风雪。我喜欢冰冷的风雪,越来越喜欢了。”
“看你睡梦中皱眉,梦到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死亡和毁灭,伤痛和缅怀。醒着的时候,我能看破一切不喜不悲,睡着的时候总有那个林家丫头来乱我心绪,败坏我太初死神的名声。”
“那才是真的你。”我忍不住说道。
“可是,那样的我,并没有资格和你携手共战天道,不是么?”姽婳挑眉问道。
“嗯,都怪我……”
“行了,都吃了半辈子软饭了还说这话。”
“……姽婳,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伶牙俐齿?”
“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
姽婳对我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她一直在等我。
听我把蒹葭的事情说给她听后,姽婳说道:“蒹葭的选择是对的,谢岚,我真的很赞赏你选女人的眼光,无论是蒹葭还是慕容,她们都是值得我尊敬的人。”
“怪我太多情,没有专心对你。”
“多情也有多情的好处,都像谢秣陵那般冷清,苦的还不是破军。我最欣慰的是,到最后能够和你并肩同行的只有我。”
“你不怪我拉你一起送死?”
“你要是真和谢秣陵一样愚蠢,我半滴眼泪也不会为你流。走吧,天路不知在何方,我们夫妻两个边走边谈。”
“好。”